第914章 相见（8）
“您老别着急啊，喝口茶缓一缓。”林健荣着急得不行，林晚秋却是气定神闲。 林健荣他怎么能不着急。 “我也知道我此番来是鲁莽了，不管你相信也好，不相信也罢……我真的是为了你好。” “您为什么要为我好？我们非亲非故的。”林晚秋抬眸看他，脸上含着笑意。 林健荣：…… 闺女太聪明了也是件让人心累的事情。 “我们家欠你的。”林健荣道，“犬子和逆女曾经伤害过你，我……我不想跟伯府结仇，所以想卖你们一个消息，然后我们两家扯平。” 嗯，理由还说得过去。 “嗯，的确，林琴欠我，我跟她，跟她全家都有仇，当年我还在他们家的时候…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儿要干到夜幕布满星辰的时候才能歇下来。 即便如此，他们家也从未给过我一碗饱饭吃，我没穿过一件新衣裳，穿的全是林琴和林画的旧衣裳。 即便如此……她们也不肯给我好的，即便那些衣裳是她们不要的。 她们会将衣裳剪坏，如果是冬衣……便会将里面的棉花掏出来一多半才肯给我。 冬天……我给他们一家子人烧热水洗漱，轮到我了……却是不准用热水的。 他们说废柴火。 您知道么？ 在他们家呆了十四年，十四年中，我没用过一次热水。 每年冬天我的头脸手脚都会被冻烂…… 每年冬天我都会觉得我的耳朵，我的鼻子会被冻掉了。 我从四岁开始，就要洗一家子的衣裳，那个时候多小啊，肯定是洗不干净的……但是洗不干净要挨打啊。 我努力洗衣裳，想着能把衣裳洗干净了就不会挨打了…… 我可真傻，他们想打我就打我，挑毛病只是让他们打得更理所当然而已是…… 村里人都重男轻女，别家的姑娘也常常挨打，但我还是不明白，别家姑娘不受宠就都不受宠，唯独老林家。 全家人只逮着我一个人欺负。 我常常想，是不是我是捡来的，否则……他们怎么会独独对我一个人那样？ 十四岁那年，林夏至的男人对我动手动脚……我好害怕，怕得要死。 林夏至发现了之后，那个男人就说是我在勾引他……于是，我就被他们绑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。 后来发现我快死了，怕折在手里，林发才就匆匆忙忙跑出去找人买我。 可是大家都不傻，谁会买一个发着高烧被打得半死的人回家？ 还好，远哥他不嫌弃，他把我买回去，还给我请大夫抓药，给我喝鸡汤……那是我一辈子第一次尝到鸡汤的味道…… 我以为我要死了，其实也是真死了…… 国公爷……我跟林琴的仇怨大着呢，所以她为什么几次三番要想我死？ 可能是怕我报复她吧，也是，我肯定要报复她的。” 为被他们折磨死的林晚秋。 为那个死在凛冽秋风中的可怜女孩子。 林晚秋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林健荣内疚，只是想让他知道，他的女儿是怎么死掉的。 毕竟原主的执念一直盘桓在她心底，难以消散。 林健荣红了眼眶，双手紧紧地抓着袍子，到底没忍住……老泪纵横。 “我命大，活了过来，远哥也命大，竟然在战场上给我挣了个诰命回来。 他说过他要给我好日子，他做到了…… 所以……不管是谁，谁跟远哥不对付，我就弄死谁！ 国公爷，我不知道里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，有什么目的，是好意也罢，是歹意也罢…… 但若您想为子女来找伯府的麻烦……我也会倾尽全力找国公府的麻烦。”她故意曲解林健荣的意思，就是想逼逼他。 心底的执念盘桓不去，她总不太踏实。 不是林晚秋不顾念亲情，实在是杜修竹的娘把她给吓着了，平民百姓求的不多，对子女倒是有真情实感。 勋贵之家就不同了，大部分人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，子女……肯定是有真感情的，但……林晚秋不敢赌。 即便是负原主，她也不会负江鸿远。 她的底线是江鸿远，是家庭。 林健荣的人查到的消息也说林晚秋在老林家的日子过得不好，但比起林晚秋亲口述说的……感受差远了。 毕竟村里人过得不好的人家多了去了，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也多了去了。 有些苦大家都习惯了，便不觉得是苦，关键是，他们只知道林晚秋受欺负，起早贪黑的干活儿，至于说细节就没几个人了解。 如今林晚秋这般轻描淡写一说……林健荣如何受得了？ “您走吧，我跟国公府不可能摒弃前嫌，一切扯平，毕竟……当初几次三番来杀我的人就是国公府的人。 您说的话我也当作没听见过，您是林琴的父亲……我如何敢相信？” 见林健荣泣不成声，林晚秋又下一波猛药。 “孩子……爹对不住你，对不住你啊……”林健荣终于憋不住了，他怕在瞒下去会弄得个父女拔刀相向的局面。 到时候咋整？ 皇帝倒是乐意瞧着。 他凭啥要让皇帝得意？ 他认林琴，不过是为了用林琴来给林晚秋当挡箭牌的。 “爹让你受委屈了……是爹考虑不周，爹认林琴只是为了给你找个挡箭牌……” 林健荣见林晚秋不相信他的话，就巴拉巴拉把他是咋想的，为啥要那样做，玉佩又是怎么回事儿全倒出来给林晚秋了。 林晚秋心中哥感叹，父母难为啊。 这世上有淑妃那种亲娘，也有段月华和林健荣这种想尽办法护犊子的爹娘。 林健荣把地图的事情都跟她说了，可见真是啥都没隐瞒她。 林晚秋的心绪起伏得厉害。 她自己倒是没啥，但这种情绪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，听林健荣说完话，她也泪流满面。 “这事儿……对不住，您忽然说您是我亲爹……我一时半会儿……” “爹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接受不了，没关系，你认不认爹都没关系，只是爹跟你说的那件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，不要掉以轻心。 等江鸿远回来了你好好问问他，你们再查一查，还有，皇帝他装糊涂，我们也装糊涂……皇帝不会看着我们两家人走近……咱们以前是啥样，往后也是啥样……委屈你了孩子……”